城市建筑上安装玻璃幕墙，白天光芒充足、夜晚灯光明亮，玻璃窗后又摆放绿植，这知足了人类对都邑生活的想象，却每年造成至少数亿只鸟儿撞上玻璃而殒命，学界称之为“鸟撞”。如果对建筑进行些微改造，让鸟儿“瞥见”玻璃的存在，就可以挽救许多俏丽的生灵。
对话高朋
李彬彬（昆山杜克大学生物多样性与可持续发展实验室卖力人、全国防鸟撞行动网络发起人之一）
朱磊（广西科学院科研职员、生态学博士，全国防鸟撞行动网络发起人之一）
王梓峰（昆山杜克大学环境研究中央科研助理）
马思嘉（半月谈）
建筑玻璃是鸟类一大杀手
李彬彬：鸟撞玻璃每每被大众认为是偶发事宜，这是由于我们以前对鸟撞的研究险些为空缺，尚未意识到这一问题的严重性。截至目前，对鸟撞的干系研究多集中在北美地区。研究表明，鸟撞玻璃在与人类活动直接干系的鸟类去世因中位列第二，对鸟类的威胁之大仅次于流浪猫捕食。2014年的一项研究估计，仅在美国，每年因撞玻璃而殒命的鸟在3.65亿只到10亿只之间。
马思嘉：您最早是如何关注到鸟撞征象的？
李彬彬：在美国杜克大学学习期间，我们参与了校园鸟撞调查，不雅观察和记录校园建筑附近是否有因撞玻璃而去世亡的鸟类。返国后，我在昆山杜克大学校园内又组织大家做了一些调查，创造了很多鸟撞征象，才创造这个话题离我们并不远，就开始思考是否有改变这一现状的办法。
2022年，昆山杜克大学生物多样性与可持续发展实验室联合朱磊博士以及山水自然保护中央、守护荒野、自然之友、红树林基金会等机构成立了全国防鸟撞行动网络，发动全国志愿者对鸟撞征象进行不雅观察记录，并发布了《全国防鸟撞行动网络2022年度报告》。这也是天下上目前规模最大的系统性鸟撞民间科学调查。
马思嘉：鸟为什么会撞玻璃？
王梓峰：玻璃会反射天空、水面和绿植，鸟类对玻璃并不熟习，误以为玻璃里的倒影是真实的，就会一头撞上去。我们在昆山杜克大学校园调查时创造，学校里有个大面积采取玻璃外墙设计的湖心亭，周围常常有撞去世的鸟类，由于玻璃反射了水面，对鸟类而言是个大陷阱。如果玻璃窗后放了绿植，对鸟也具有迷惑性，随意马虎引起鸟撞。夜晚建筑内透出的灯光会让鸟“晕头转向”，对迁徙途中的候鸟而言更是如此，由于它们对新抵达的城市环境重生疏。
朱磊：鸟类在翱翔的时候，并不总是向前看或是用最敏锐的侧方视觉不雅观察正前方的“路况”，而是常常通过扭头乃至转头来戒备捕食者或探求猎物，因此不能及时创造前方的障碍物。鸟也很难通过主不雅观降落翱翔速率避免鸟撞或减少侵害，不同体型和种类的鸟有各自相对固定的翱翔模式及速率，绝大部分鸟也没有能力永劫光低速翱翔。大部分鸟撞会导致鸟颅内出血直接去世亡，因此鸟类每每没有机会通过“吃一堑，长一智”来降落鸟撞风险。
马思嘉：鸟撞的危害有哪些？
李彬彬：鸟撞对鸟类本身的威胁程度非常高，从数量上来说，每年去世亡几亿只鸟这个数字并不小，乃至可能威胁一个物种的生存。此外，鸟撞多发生在鸟类迁徙和繁殖季，很多都是迁徙的候鸟，它们本来在城市周边停歇觅食，但当城市变成陷阱，就会影响它们的正常迁徙，迁徙和繁殖的数量可能会相应减少，大量消逝的话可能会产生连锁反应，比如影响农田病虫害防治、冲破陆地和海洋里的营养循环等。
朱磊：虽然目前海内统计数据还不足，但基于我国的人口数量，可以推测有更多的玻璃窗。天下上九大候鸟迁飞区有4个通过我国，而鸟撞征象会在鸟类迁徙和繁殖时令达到高峰，因而不难推断出鸟撞对付我国生物多样性造成的威胁。
大家都能拯救“傻”鸟
马思嘉：为了减少鸟撞悲剧，普通人可以做些什么？
王梓峰：避免鸟撞最直接有效的办法是让它们“瞥见”玻璃。只要给玻璃外侧加上间距不大于5×5厘米、直径不小于1厘米的圆点矩阵，或是间距不大于10厘米、宽度不小于1厘米的垂直线，就能有效防止鸟撞。昆山杜克大学就对宿舍空中玻璃连廊进行了防鸟撞贴纸改造。从远处看，贴纸并不明显，不会影响建筑都雅，这是本钱最低且有效的方法。不在家的时候拉上窗帘、在窗户外侧安装百叶窗、把玻璃窗后的绿植挪走，都能显著降落鸟撞概率。
朱磊：看到鸟撞概率高的大型公共建筑，也可以向建筑所在地管理部门反响。之前成都天府绿道的某座过街天桥被热心市民创造有明显的鸟撞征象，随即向当地媒体和有关部门反响，干系机构随后对该天桥做了改造，给透明玻璃贴上了磨砂质感贴纸，且印上了猛禽的图案。
李彬彬：除了对现有建筑进行改造外，还可以制订行业标准，让新建筑变得对鸟类更加友好。在设计建筑玻璃时，可以考虑利用不透明图案和色彩装点玻璃，或者在玻璃外加上装饰板，以减少袒露在外的玻璃总面积。
预防鸟撞课题渐入"大众年夜众视野
王梓峰：我们的鸟撞研究最初很难开展，由于志愿者数量太少。全国防鸟撞行动网络成立以来，志愿者数量目前打破了2500人，而且有更多的建筑企业、设计师、学校和个人积极联系我们，想要为减少鸟撞做一些事情。这是令人欣慰的变革。
马思嘉：鸟撞调查事情有哪些进展？
李彬彬：我们会在每年春秋两季鸟类迁徙之前发布招募帖，全国各地的志愿者可以积极报名参与鸟撞调查。志愿者须要在统共4到6周的韶光里，每周连续5天早上巡查自己选定的建筑物周边，看是否有鸟撞征象，然后填写问卷、提交记录。这为我们的鸟撞研究供应了主要的数据支撑。而对很多从前没有关注过鸟类的人，这也是一种自然生命教诲。
王梓峰：上海、杭州、重庆等地的中小学校有上百名师生积极参与鸟撞调查，对学校的玻璃进行防鸟撞改造，一部分贴纸还是学生自己设计的。诺亚财富、腾讯、喷鼻香港置地等大型企业也参与个中，动员员工参与鸟撞调查，并在企业建筑上进行改造，这对未来新建筑的防鸟撞设计具有推动浸染。
各方的努力也推动了新政策的出台，一些城市开始探索鸟类友好型建筑。《深圳市生物多样性保护行动操持（2020-2025年）》提出，“探索开展鸟类友好建筑设计改造指引研究，减少鸟撞等生态事件的发生”。随着关注这一话题的人越来越多，推动鸟类友好建筑行业标准出台的梦想彷佛没那么迢遥了。
朱磊：城市里有许多野生动物和鸟类存在，我们看不见它们，却影响着它们的生活，无意中对它们造成了侵害。在城市设计的时候，我们也该当考虑到动物的需求。保护生态环境，是每一个生活在地球上的人都该当铭记在心的事。
半月谈：马思嘉 / 编辑：郑雪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