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四爷去世二十年了。打那往后,我再没听到过像他讲的那么生动的故事。秦四爷1918年(民国七年)出生在齐齐哈尔昂昂溪早期叫西屯的小村落。父亲秦明礼是一个开酱菜园子的小业主,家住梅家水井西不到300米远的一个小院落里,前店后厂,家境尚算殷实。秦四爷出生那年正遇上十冬尾月大雪封门,他一落地不哭不闹也不吃奶,一副甜睡样。一天过去了其状依旧,老牛婆(接生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无量佛”,随着一念佛之声,前店柜台前已然站了二位羽士,个中一位双目失落明,皂隶色道服裹着瘦瘦的身体,仿佛来一阵风便可将其吹倒。另一位半疯半癫的样子,厚厚的嘴唇,胖脑壳像波浪鼓样一直地摆动。店掌柜秦明礼应声从店堂内出来,他知道,来者是西屯老爷庙的两位羽士。此时他正心存忧烦,故令伙计快取些散碎银两送其出门了事。
“且慢,檀越昨日得子,汝儿是否小有微恙?”秦掌柜听盲道人此言,心中暗暗惊异,怪哉!
他是如何知晓我家的情形?“便是,便是,不知道长可否脱手相救。”“相救可以,但施紧张答应我一件事。”“有话好说。”秦掌柜不假思虑地答应了盲道人的哀求。“汝儿年满八岁,要入庙随我修道,他是济世之人,终生无迎娶,阳寿八十有二,逆之灾频怨结,顺之天知可数。”掌柜闻言半晌不语,心想,我秦家虽子嗣甚多,但如此来,唯小儿一股悲矣!
但转念一想,救儿子生命要紧,遂面呈喜色:“请二位道长去后院为小儿诊病。”不用了,贫道不能进入产房,请掌柜的将汝儿抱来,在此间即可。”秦掌柜先命伙计为二位羽士看茶,并将前店用炭火加温,自己亲自用大红花被将儿子抱了过来。盲羽士先将新生儿连被一起平放柜台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只见热气从盲道人的掌指间溢出,他先在新生儿两脚心间划了三下,一只手掌轻扶顶心之上,另一只手由小腹向胸、喉推赶。忽然一口污水重新生儿口中喷出,紧接着便是一声声响亮的婴啼。
说到这里有人不禁要问,这一盲一癫的两个羽士何许人也?据传,此二人原是四川青城山紫霞不雅观的羽士。盲道姓刘名思桐,癫道姓宋名希坤,刘是宋的师父。
1905年(清光绪三十一年),刘思桐云游到北疆辽宁开源古城,见到此城北山的半腰处紫气萦绕,认定是块风水宝地牤牛之位。说来也巧,开源古城有一个大地主张元善,此人擅经营,乐善好施,在州县衙门里和老百姓中颇有口碑。他虽有家资,但两个儿子屡试不第,甚是让他苦恼。
一日,张家老太爷过世,市价刘羽士正在莲花山无梁不雅观修行,遂与道友们被请去为张家老太爷诵经超度。入夜,张元善请刘羽士品茶,并提到了自己多年苦恼之事。刘羽士叫张与己坐近,密言所见风水宝地之事,张闻言大悦,起誓此心愿如能兑现,自己和家人将世世代代不忘刘羽士的恩德,为他修行供应全部帮助并直到养老送终。
天遂人愿,自从张家老太爷葬到北山那块风水宝地之后,不出数年,张家的两个儿子同时中了进士,并在朝中做了大官。
光阴荏苒,一晃到了1913年(民国二年)此时张家虽然还像以前那样富庶,但张家后人不再那么恭敬这个老道了,乃至连他叫什么名字,哪里人都记不起来了。此时的刘思桐在张家的报酬还不如一个长工,他每天只能吃点残汤剩饭,然后蹲在大门旁的上马石上晒太阳。
一日,一位前来化缘的羽士认出了他,这人便是刘思桐在四川青城山紫霞不雅观的徒弟宋希坤,师徒默言相视,任泪涌流。徒弟问师父有什么办法让张家受随处分,刘思桐见告徒弟,办法倒有:用石柱和铁链将张家老太爷的坟圈起来,牤牛喝不到山下的泉水,自然会渴去世的。张家的日子也因此而败落,不再有振兴之日。只不过那样做了之后,师父的双眼将失落去光明,详细干事的人也将成为一个半疯半癫之人。徒弟听后,用左拇指在中三指骨节上排算了少焉说道:“这也算是天数。“师父点头,二人不再言语。
十天之后,张家府上,一羽士登门求见,此时张元善已作古,当家的是其弟张元臣。来访羽士深揖相告曰:“老太爷所葬之地乃是牤牛之位,如今牤牛欲走,若不加以挽留,牛走财空是也。”张元臣听罢此言心中一惊,忙问:“羽士有何法术相留?"羽士微微一笑:“说来大略,可绕坟地立石柱四根,周穿铁索即可相安无事。“张元臣照方拿药,事毕,开源古城现了一件怪事,每每晨星乍起,便有牛音哀鸣,相继三月有余。从此,张家家境败落,而家中那位常住的老道亦石沉年夜海。
1914年(民国三年)深秋,刘思桐、宋希坤师徒二人离开辽宁开源古城。临行之前刘羽士特意到北山网络了一包榆树种子带上。徒弟宋希坤不解其义,问道于师,刘思桐一脸沉重的说:“我们道家不单是探究‘养生、遁世、穷万物’的玄机,实在更在于劝人为善和劝人向上的那种精神。这可能便是大千天下看似纷繁,实乃简约的道理吧。”“那与树种何干?”徒弟宋希坤仍追问不舍。“北山地脉分外,我将此树种日后选一宝地播下后,此地必收牛兴树,此举也算对一方檀越的回报吧。”
刘思桐师徒二人走了,他们是向北走的。超越吉林,他们来到了黑龙江。在黑龙江,他们先后结识了双城的莫德惠,海伦居士范归一,林甸县县长黄海楼等人。但是谁都没有留住这师徒二人,唯独这离老卜奎城23公里的昂昂溪成了他们首肯之地。
他们将带来的榆树种子按北斗的架形种在了查罕诺、小阿拉街、大阿拉街、三岱屯、榆树屯、西屯西南岗(后来的毛子坟)等七个地方。
1916年,在莫德惠、范归一、黄海楼、韩介臣(振昌火磨董事长)、宋子臣(此人解放前出家并圆寂于扎兰屯金刚寺)、张秀峰(丰硕合大掌柜)等人的帮助下,刘思桐师徒在西屯的最西边建起了老爷庙。老爷庙总占地1000多平方米,二进式院落,青砖瓦木构造,飞檐翘角,正殿朱红漆对开大门,两侧木格窗棂,前廊四根立柱显得宏伟挺阔。大殿内正面供奉的是坐式阅卷的关公关云长,右侧是周仓举一柄青龙偃月刀,左侧是关平手捧一方武亭侯大印。在庙的两个大山墙上,画有精美的壁画,画的是关云长单刀赴会,诛颜良斩文丑、水淹七军等故事。老爷庙的兴建鼓舞了许多商贾过客和蔼男信女们,喷鼻香火日盛,使与之相对的道北东正教堂(喇嘛台)教义宣扬的威力明显的暗淡下来。
刘思桐的眼疾和宋希坤的癫病是在老爷庙建筑后开始的,二人认为在劫难逃,自然心中有数,唯生活不便让他们陷入了无边的苦海之中。无奈之下,按缘求索,找到了秦四爷的头上。
秦四爷八岁之前是没有名字的,在家只唤小名四儿,外人叫他秦四。人庙往后,刘道长给他起名道生,但很少有人叫起,有时连秦姓都不带,只唤四儿。秦四人小机灵,又勤快,且有超常的影象力,与道长学识字练书法,特殊在中医药理等医术方面表现出了较强的喜好,而对修道参禅一类,却丝毫不感兴趣。
秦四最高兴的事是同师父一起去西甸子。西甸子是一个天然的中药场,那里的防风、桔梗、龙胆草、车前子等中草药算起来不下几十种。只要一走进西草甸子,他那个乐呀,谁也说不清他哪来的那个精神头。
与秦四同时入庙的还有一个孩子,叫李腊七,是五家子村落关姓大户人家收养的孤儿。这个小孩比秦四长三岁,起初常到庙里为二位羽士做一些事情,后来干脆哀求养父送他到庙里做了道童。
刘、宋二位羽士出门从来是形影相随,如果是为人家请神驱鬼超度亡灵的活就由腊七领路,如果是为人家施药医病的活就由秦四领路。
腊七乐意穿道服,走路平稳有度。秦四乐意穿民服,头上常常系一通天发束,走路一蹦一跳,显得十分活泼可爱。
秦四爱学习,但也是一个能淘出花样的顽童。他不爱参禅打坐,常受大师兄的责骂。一天早上他为大师兄倒夜壶,忽然有了一个恶作剧的动机。靠近午时,他背手踱步到大师兄面前,学着师父的样子说:“希坤呀,最近我夜不雅观天象,灾星时隐时现,你印堂发黑,可要把稳了。”大师兄一听,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来:“臭小子,你懂个屁?”他边笑边骂自不介意。入夜,秦四将捉来的两只麻雀放在大师兄的夜壶里盖上盖,一过三更,大师兄起夜摸过夜壶,对准壶嘴便尿,那麻雀在阴郁中尚且诚笃,可被这热呼呼的水柱灌溉,扑扑楞楞高下乱串,大师兄妈呀一声,将尿壶扔出一丈多远,光着腚向师父的上房跑去。秦四猫在被窝里自是笑个一直。这件事,秦四受到了师父戒尺的教训,但也只象征性而已。
刘思桐非常喜好秦四,他宋希坤无论是游方还是看望朋友,总是要带上秦四。齐齐哈尔五教道德院建成后,刘思桐受陈福龄院长的约请前去讲经做客。当时这五教道德院建的是相称精美,范例的民国期间建筑风格。院内正殿,二楼上的檐下,悬挂“万汇蒙庥”的匾额。陈院长引领刘思桐师徒三人边走边讲,刘思桐只管双目失落明,但听得非常负责。秦四从来没见过如此精美的建筑,更不理解匾额上那“万汇蒙庥”四字的含义。“师父,‘万汇蒙庥’是啥意思?”刘思桐笑了:“‘庥’字乃庇护之意。这四个字组合起来便是说,让浩瀚的耐劳受难之人得到最全面的庇护。”“高见高见,青城山出来的羽士便是不一样。”陈院长十分钦佩地说。
刘思桐这次应邀出访除五教道德院外,他还带着两个徒弟先后拜访了土城南的关帝庙,西站的马神庙和西下坎的城隍庙。每到一处他都要举办讲经会,先后讲经二十多场,所受礼遇之高自不待言。
黄克诚将军率领新四军三师挺进东北
韶光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中,历史进入了1946年。早春的北国仍是雪窖冰天,这天昂昂溪老爷庙迎来了一位最尊贵的客人。此人姓黄名克诚,是东北民主联军西满军区司令员。当时,黄克诚将军亲率一个警卫连从内蒙经大兴屯进入昂昂溪,连日激战行军,身上的服装已褴褛不堪,多日没有刮洗的髯毛足有半寸长。黄将军怕惊扰百姓,命令警卫连连长梁玉富带领战土乘着夜色,进入老爷庙暂作安歇。
梁玉富是跟随黄克诚将军爬过雪山、走过草地的老红军,他先叫开了庙门,征得道长赞许后带领战士们进入老爷庙大殿安歇。
夜深了,除岗哨外,战士们抱着枪就地而卧,不到一分钟,便有鼾声响起。
烛光下,黄将军在思虑,他此行的任务是检讨东北局陈云同道关于“吸收政权,建立武装,发动群众,网络敌伪物资”四点指示的落实情形。按支配,解放齐齐哈尔的部队准备事情已基本就绪,第二天他要与前哨总指挥倪志亮、副总指挥王明贵等同道再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他还要听取中心特派员周刚、张培凯和东北敌工部林奇同道的事情申报请示。如此多的主要事情,他怎么能睡得着呢?
忽然,房门一声响,门开处,小羽士秦四提着一盏马灯,领着道长刘思桐走了进来。黄将军忙迎了上去,边搀扶边客气的说:“深夜拜访,麻烦你老了,快请坐。”
刘思桐见黄将军如此客气,也不再紧张。“听口音将军是湖南人?”刘道长惊喜地问。“是的。你是四川人?”黄克诚将军反问道。“我也是湖南人,但我出家在四川青城山紫霞不雅观。”刘道长显得有些愉快。“青城山,好有名气哟!
青城山的羽士博学多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随便出来一个都是半个神仙呢。”黄将军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吹牛皮,那是吹牛皮噻。”刘羽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走,走,请将军去上房住。”刘羽士向黄克诚将军发出了诚挚的约请。“不去啦,这里蛮好的。”黄将军说:“请让你的徒弟帮我们找一下这里的妇救会主任和两个剃头匠,我们要赶制军服和整理一下军容,要不然,走到街上老百姓还以为我们是哪个山高下来的强盗呢。”说完,他又哈哈笑了起来。
黄克诚将军在老爷庙住了三天之后,出发去双城向四野林彪司令员申报请示事情了。
1946年4月份,齐齐哈尔得到理解放。黄克诚将军离开昂昂溪往后,刘思桐羽士声称自己在东北的缘份已尽,他要走了。这次他们是向南走的,他和宋希坤师徒二人又回到了四川青城山紫霞不雅观。
临走的时候,刘思桐摸着秦四的头说:“四儿,时期不一样了,你还俗吧,悬壶济世必有善果。”他指了指李腊七,“腊七留下做主持,今后咋样,统统随缘吧。”刘思桐预测的很准,秦四爷行医生平,救人无数,终生未娶,2000年去世,享年82岁。李腊七是昂昂溪老爷庙末了一位羽士,全国解放后,虽然他也还俗当了老百姓,但生平没有大的灾害,末了无疾而终。